憩園三十二_頁2
孟,名字叫遲。不是他是誰!我又打聽他的罪名,說是竊盜未遂,又說他是慣竊,又說他跟某項失竊案有關。關了才一個多月。」
「他怎麼死的?」我插嘴問道。
「他生病死的。據說他有一天跟同伴一塊兒抬了石頭回來,第二天死也不肯出去,他們打他,他當天就裝病。他們真的就把他送到病人房裏去。他本來沒有大病,就在那兒傳染了霍亂,也沒有人理他,他不到三天就死了。屍首給蓆子一裹,拿出去也不知道丟在哪兒去了。」
「那麼他們把他埋在哪兒?我們去找到他的屍首買塊地改葬一下,給他立個碑也好。我那篇小說寄出去了,也可以拿到一點錢。我可以出一半。」
老姚斷念地搖搖頭說「恐怕只有他的陰魂知道他自己埋在哪兒!我本來也有這個意思。可是問不到他屍首的下落。害霍亂死的人哪個還敢粘他!不消說丟了就算完事。據說他們總是把死人丟在東門外一個亂墳壩里,常常給野狗吃得只剩幾根骨頭。我們就是找到地方,也分不出哪根骨頭是哪個人的。」
我打了一個冷噤。我連忙咬緊牙齒。一陣突然襲來的情感慢慢地過去了。
「唉,這就是我們憩園舊主人的下場,真想不到,我們那棵茶花樹身上還刻得有他的名字!」老姚同情地長嘆了一聲。
死了,那個孩子的故事就這樣地完結了。這一切都是可能的嗎?我不是在做夢?這跟我那個晚上的怪夢有什麼分別!我忽然記起他留給小兒子的那封短訊。「把我看成已死的人罷……讓我安安靜靜地過完這一輩子。」他就這樣地過完這一輩子麼?我不能說我同情他。可是我想起大仙祠的情形,我的眼淚就淌出來了。
「我去告訴昭華,」老姚站起來,自語似地說,聲音有點嘶啞;他又短短地嘆一口氣,就走出去了。
我坐着動也不動一下,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一種不可抗拒的疲倦從頭上壓下來。我屈服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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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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