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牧師第001章 罪惡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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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焰鎮，小教堂

    巨大的金屬十字架上，麻衣少女高傲的仰着下巴，絲毫沒有被綁住的頹廢絕望。一雙漂亮的褐色眸子裏幽暗的火焰隱秘的跳動燃燒着，聚聚合合間有詭異的魔符隱約浮動。

    白衣少年牧師捧着聖經，神色疲倦不堪。他已經對着少女誦讀了兩天兩夜的經文，如果沒有錯誤的話，早在誦經開始的一個小時內，少女就會被神光焚燒成灰燼。可是兩天兩夜過去了，少女依舊活着。

    「牧師大人，這是怎麼一回事？」鎮長憂心忡忡的問。

    牧師默默地翻着聖經，然後在倒數第七頁停下，低沉的念道:「地獄的主對神抱怨，於是，人間有了地獄的使徒，他們不懼怕天主的讚歌，聖光，和最終的力量。他們將傲慢，憤怒，貪婪，貪食，嫉妒，懶惰散播，讓靈魂或是軀體墮入地獄，成為地獄的子民。」

    牧師不理會鎮長驚恐的目光和顫抖的身體，他終於合上聖經，看向麻衣少女，問:「你成為了地獄哪位座下的使徒？」

    少女咯咯笑了起來，脆聲反問:「你是哪位天使座下牧師？」

    牧師深吸一口氣回答:「是大天使長座下。」

    少女吃吃的笑着道:「你應該知道，我們使徒是不能隨意對別人說出自己的役使君王的。」

    「可你們使徒已經有七百年沒有在人間出沒了。」牧師陳述了一個事實，他知道七百年前某個君王誘惑了那一代的天主使徒，那之後近百年時間都是地獄在人間最猖獗的時候，最後是天主親自降下了懲罰，將自己的使徒驅逐進了地獄。

    現在呢？

    牧師有點茫然了，火焰鎮太偏僻，偏僻到他這個牧師完全沒有力量離開這裏。出了火焰鎮，就是十萬里火焰群山，這裏幾乎杜絕了外來人進來的可能。

    他要怎麼告訴聖殿，地獄使徒又開始出沒的事情？

    「牧師大人，難道我們沒有辦法殺死她嗎？」鎮長不敢想像火焰鎮被惡魔佔領的情況。

    牧師扯着嘴角，無奈的回答:「使徒只能由使徒對抗！」

    這個少女，在這兩天兩夜裏一直在看他的笑話，看他做這些無用功。其實在誦經開始一個小時後不久，他就應該意識到少女或許是地獄使徒，只是他不願意去相信罷了。

    他和她，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小鎮裏，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鎮長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實，被地獄吞噬？這種事情太恐怖了！殺不死她嗎？殺不死？渾渾噩噩的看着安然立在十字架上的美麗少女，她朝他明媚微笑，褐色的眸子像是有幽暗的光突然綻放，真美啊！鎮長迷醉在了少女美麗的眸子裏。

    牧師抬眼看了一下鎮長，默默無語，只是問少女:「你打算何時離開？火焰鎮太小，放不下一個使徒的。」

    「從我投身地獄，就註定了一輩子生活在黑暗裏。」少女輕快的回答道，「但我暫時不會離開這裏，還有事情要做……」她有些懊惱的看着痴痴傻傻的鎮長，道，「只是沒有想到我的身份會暴露給他，這真是一個美麗的失誤。」

    又是良久的沉寂，牧師終於抬頭看向少女的眸子，褐色的漂亮眼睛裏有地獄的火焰燃燒，這是地獄使徒的刻印。

    牧師迷茫的看着瞳孔深處的陰影，龐然的黑色羽翼捲起的恐怖災難，巨角的黑色山羊擁抱着美艷女子，那些地獄的場景在少女的眼睛裏紛至沓來，逐一上演。

    空間似乎突然安靜了，牧師看到黑色羽翼的主人回過頭來，山羊睜開了血色的雙眸，執槍的蛇尾天使朝他微笑，鳥首人身的金色巨像散發出光芒，盤臥在王座上的綠色巨蠅扇動翅膀，黑色海洋里的蛇發女子褪下最後的遮羞布，美麗的黑翼天使伸張着龐然羽翼。

    地獄七君王？

    牧師駭然，他怎麼會接觸到這些？可是這些影像強行的在他面前出現，然後他穿越無盡黑暗，看到了金碧輝煌的巨大宮殿，看到了那個坐在巨大神座上的地獄的主。

    他只是抬頭看了一眼，深邃的黑瞳閃過一抹亮光。牧師心胸一陣劇烈的疼痛，忍不住閉上眼睛，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還是他的小教堂。而他手中捧着的聖經……

    已經變成了一堆灰燼。

    少女已經帶着鎮長離開了小教堂，他手心裏只留下了少女寫下的紙條。他展開紙條，一字一字的讀着。

    「謹遵君王法令，誘惑伽澤。」

    牧師沉默了良久，然後將紙條點燃，看着它化為灰燼。

    「是阿斯蒙蒂斯嗎？」牧師抬頭凝視着天主石像，輕聲問:「主啊，我，是不是需要離開？」

    他是伽澤，面對一個地獄君王使徒的誘惑，有反抗的餘地嗎？

    離開？

    沉默了良久，他轉身走向自己的居所，脫掉牧師服，收拾起兩件換洗衣物，將銀制的十字架掛到脖子上，帶上所剩無幾的金幣，一些乾糧，一把匕首，包成包袱，安靜的從教堂後門走出去。

    「你要離開嗎？你放棄火焰鎮的居民們了？」輕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伽澤轉過身看着麻衣少女，陡然驚俱，少女身後是幾乎所有的小鎮居民，大人孩子，男男女女。

    「莎莉，伽澤真的是地獄使徒嗎？」身後是鎮長憂懼的問。伽澤猛然盯向少女，她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誘惑了整個火焰鎮？

    少女朝伽澤輕笑着，她將手中的弩對準伽澤，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

    伽澤沒有任何的躲避，是距離太近了，近到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那閃着寒光的弩箭，就射到了胸腔里。劇烈的疼痛瞬間襲腦，巨大的力道將他推着倒退幾步，踉蹌着坐到了地上。

    可是，伽澤最終沒有昏倒，劇烈的疼痛感慢慢的消減了。垂下頭來，他恐懼的看到，射入體內的弩箭一點一點的從身體裏出來，直到弩箭掉落，他的傷口完全癒合，一絲血液都沒有從身體裏流出來。

    變成……怪物了？伽澤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