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話事人第645章 版本升級了
當晚以及次日,林大官人在內院繼續與家人們團聚,輪流與各房促膝交流。
又過了一天,林大官人才扶腰而出,坐在前堂喝着枸杞水。
此時的寧夏鎮有一項貢品就是枸杞,先前在寧夏平叛時,林泰來私下裏搜颳了幾桶貢品級的枸杞。
同時對着大侄兒林易進行教誨:「吾輩好男兒趁着壯年時光,當以事業為重,不能沉湎於酒色之間啊。」
因為左右護法張家兄弟都放了假,所以林泰來身邊就讓當年的四大金剛輪流護衛,遊手好閒的大侄兒林易也跟着學習。
林易試探着說:「但是三叔卻說,少年人應當早點見識花花世界,以後才能在擔當大任的關鍵時刻免疫誘惑。
前兩天他還建議,如果我想學習經營產業,可以效仿先人成功經驗,先在校書公所歷練下。」
林泰來疑惑的說:「效仿先人成功經驗?什麼先人經驗?」
林易吞吞吐吐的說:「三叔指的就是小叔你」
林泰來:「.」
對校書公所相當期待的林易小哥兒問道:「三叔說的有沒有道理?小叔你怎麼看?」
林泰來冷哼道:「我不知道有沒有道理,還是讓老頭子來評判吧。
我會告訴老頭子,就說你三叔想讓他大孫子先去當龜公曆練,希望你三叔的兩條腿能保住。」
叔侄說着話,其他人陸陸續續都過來開會了,今天還是沒有外人,都是兄長親朋或者核心下屬,聚在一起開個林氏集團的業務會。
列席人員有林老大、林三哥、申二爺、宋叔、高長江、馬英明、四大金剛、黃小弟等等,還有錢世揚、周道登等林府門客都在。
眾人正在寒暄,會議尚未正式開始時,又聽到門丁稟報說,韓世能老翰林來求見。
以翰林身份論起,韓世能是一個大前輩,林泰來便親自到儀門迎接,然後將韓老學士引入前堂,又對林氏集團眾人互相介紹一番。
大家都莫名其妙的,因為其他人和老學士根本不是一個圈子的,身份也不匹配。
林泰來如果要與老學士說話,應當把老學士單獨領到別處,沒必要帶到林氏集團會場。
但林泰來卻仿佛沒注意到這些細節,請韓老學士在身邊落座後,問道:「老前輩登門有何貴幹?」
韓世能苦笑道:「昨日收到貴府五百兩重禮,在下願在貴府教書五年,以償還這份恩義。」
林泰來耐心說:「但晚輩我更希望老前輩去京師,回翰林院當庶吉士教習!五百兩隻是個路費罷了!」
他缺的是教書先生嗎?缺的是翰林院庶吉士教習!
韓世能苦笑道:「朝廷貴人為何起用老朽,老朽心裏也明白得很。
但老朽不願意回歸朝廷,過那些勾心鬥角、勞心勞力的事情,更嚮往閒雲野鶴、悠遊林下。
本來老朽一貧如洗別無選擇,只能去京師泥潭裏討生活。
但如今卻多了林府這個去處,又何樂而不為?教導九元真仙的兒子,也不算辱沒了老朽這點薄名。
就算是老朽懇請林府收留幾年,讓老夫得到一個安逸。」
對韓老學士這樣的人,真是打不得罵不得,林泰來沉吟片刻後,又道:
「我們林氏集團正準備議事,老前輩暫且坐這裏稍等,等我交待了他們,再與老前輩詳說。」
而後正式開會,林大官人先聽取了各項工作匯報,沒有什麼需要立刻指示的,基本上都在按照規划進行。
這兩年來,包攬錢糧工程、濟農倉、稅關、走私、漁業、航運等傳統業務穩中向好,其它新興業務保持有序擴張勢頭。
其中林大官人最重視的兩方面工作里,工業園區里各種產權的織機數量已經增加到五千張,絲織品產量已經佔據蘇州城的三分之一。
吳淞江配套河港完成佈局,海港也已經初見雛形,開展海貿試點的條件基本成熟。
林大官人聽完匯報後,判斷說:「所以眼下最緊急的事務並不是研究和部署下一步規劃,而是應對巡撫。」
大部分人聽到林泰來提起趙巡撫,心裏都不以為然。
在他們看來,趙巡撫只是個自取滅亡的跳樑小丑而已。
這種驕橫輕敵的心態落在林泰來眼裏,頗為刺眼,這就是勝利太多帶來的後遺症。
現在竟然連一個充滿敵意的巡撫都當成土雞瓦犬,連最基本的分析都懶得做,這是誰給他們的勇氣?
於是林泰來又引導着眾人說:「巡撫上任已經一個月了,也就是說,他那三把火已經燒了一個月。
我們蘇州現如今的民心民意,到底是什麼情況?我剛返回蘇州,對具體民情還不熟悉。」
別人還在琢磨林泰來想法的時候,門客周道登大膽的總結了一句說:「據我所看,民情危如累卵,隨時有可能爆發。」
林泰來也沒想到,居然是習慣低調的周道登先說話。
這時候,其他人仿佛也反應了過來,紛紛開口道:「下面各路鄉親們都說,想讓我們組織着大家鬧一鬧,把這些新政都免掉。」
大概這就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林氏集團控制了基層體系,那麼基層有了事情自然就要找上林氏集團。
大家都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過去又不是沒組織過民變。
「一群蠢貨!」林泰來忍無可忍,對着眾人厲聲喝斥道。
頓時眾人噤若寒蟬,但又不明所以。
林泰來又看向周道登這位原本歷史上的大明最蠢首輔、一代名媛柳如是第一個男人,鼓勵說:「你怎麼判斷的?細講!」
周道登答道:「趙巡撫這三把火其實就是三項新政,涉及到錢糧、賦役、稅務三個方面。
可是這三項新政明顯是故意不懷好意,已經引起了本地百姓巨大反感。」
林泰來很感興趣的問:「什麼叫故意不懷好意?你能看出來?」
周道登又答道:「第一項新政為徵收額定九成錢糧,如果在正常年景可能不會有太大反響。
可是今夏鬧過水災,巡撫就要按九成的高額度徵收錢糧,百姓能不反感麼?
第二項新政是免除田地百畝之下人家的徭役,看似減輕了貧戶的負擔。
但是這些徭役卻又折算成銀子,分攤給了田地百畝之上的人家。
這樣胡亂轉移負擔也未必公平吧,肯定要激起富戶的反彈。
第三項新政是徵收工業園區的機稅,增加河道的商稅,那更是蘇州城最敏感的事務。
本來機戶織工就是最容易鬧事的群體,趙巡撫這樣粗暴加稅,那不是火上澆油麼?
我認為,一個正常的巡撫不會想着推行這種惹事的新政,更別說是三項一起推進,哪有如此急政的?
所以趙巡撫的想法明顯不正常,他的推行新政的根本意圖不是為國也不是為民,而是為了能激發民變!」
林大官人驚奇的看着周道登,這人還是歷史上的那位最蠢首輔嗎?
是誰把周道登變成了最蠢首輔?又是誰把最蠢首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