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紅樓第六章：賈雨村的上位之路

我們用了兩章的內容介紹了《紅樓夢》第一回目的主要人物和故事，了解了整本《紅樓夢》的緣起和開端，作者以小見大，用甄士隱一家的遭遇來為即將開始的寧榮兩府的故事埋下伏筆做好鋪墊，這恰恰是小說魅力所在。從本章開始進入小說的第二回目「賈夫人仙逝揚州城，冷子興演說榮國府」。

第二回目和第一回目一樣也講述了兩個主要故事，「賈夫人仙逝揚州城」是說林黛玉的母親，林如海的妻子賈敏在揚州城病逝；「冷子興演說榮國府」講的是以商人冷子興的視角介紹榮國府的主要人物以及他們彼此之間的關係。

乍一看兩件事好像沒什麼關聯，可偏偏因為一個人讓兩個故事有了交集，他就是我們上一回說的「賈雨村」。在《紅樓夢》中我個人不喜歡賈雨村，這個人心機深重而且非常喜歡攀附別人，反映出來的就是一個托關係求上位的小人形象。我們不妨來分析一下賈雨村的上位之路。

中秋之夜賈雨村受到甄士隱的資助得以進京趕考，因為其本身也有學問經科考之後分配到甄士隱岳丈居住的地方成了縣太爺，到任的第一天這位賈太爺就幹了一件荒唐事。還記得第一回的回目「賈雨村風塵懷閨秀」，賈雨村在甄士隱家中看到一個丫鬟頻頻回頭看自己於是心生好感，可巧不巧就在其就任的第一天賈雨村看見曾經的丫鬟在街邊買線，當年的場景油然而起，他當即決定要娶這個丫鬟做二房小妾。

這裏我們就能看出賈雨村這個人極其不會辦事兒，雖然他現在的身份和曾經葫蘆廟裏借宿的窮小子已經天上地下，可這一切都是受甄士隱的恩賜才換來的，如今看到人家丫鬟買線就動了歪心思，這就說明賈雨村不懂得人情世故，丫鬟在這必然恩公在此不去感謝反而想這種蠅營狗苟的瑣事，可見他也不是一個給百姓辦事的好官。

果不其然，就在賈雨村升任知府之後被左右的官員小吏參了一本，說他「生性狡猾，擅篡禮儀，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結虎狼之屬，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看到了吧，這就是賈雨村不懂官場之事的後果，其實這些官員說的也未必是實情可就是為了扳倒你，讓你做官不成。

第一次官場失利後賈雨村開始遊覽天下勝跡，我們不妨仔細想一想，賈雨村做官失敗這就意味着自己又回到那個身無分文窮小子的時代了，沒有了俸祿哪有心情遊山玩水，他所謂的遊覽天下勝跡只不過是為了繼續尋找可以攀附的「伯樂」罷了。皇天不負有心人，賈雨村也確實有點好運氣，他遇到了誰？林黛玉的父親林如海。

簡單介紹一下林黛玉的父親林如海，他是前科探花，也就是以前科舉考試的第三名（第一名狀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如今升至蘭台寺大夫，今欽點為巡鹽御史。我們要知道過去鹽政那是官家的買賣，說白了就是皇帝負責的，林如海是欽點的巡鹽御史可見其深受皇帝的信任。上一章我們就提到襲官不過三代，林如海他們家也是，只因皇恩浩蕩讓林如海的父親又多承襲了一代，而到了林如海這裏就只能通過科考來繼續做官，林如海也非常爭氣自己本就是鐘鳴鼎食之家，又考取了探花郎，兩張王牌在手，基本上衣食無憂。

不過林如海家裏也有鬧心事兒，這就是《紅樓夢》想要告訴我們的道理，天下事本就沒有圓圓滿滿，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林如海家和甄士隱家一樣命中無子，他的妻子賈夫人育有一女，就是林黛玉。這時候賈雨村的機會又來了，攀附起巡鹽御史沒準又能給自己上位之路找一塊墊腳石，碰巧此時林如海想要聘一位「西賓」，所謂的西賓其實就是家庭教師，或者說過去知識分子家裏都有幕僚，給自己出謀劃策，這對賈雨村來說可是一個美差。

一方面林如海家裏只有一個女兒林黛玉，再加上幾個伴讀的丫鬟，這對賈雨村來說授課是輕而易舉，既可以填飽肚子，又可以賺點外快養活自己；另一方面巡鹽御史那可是皇帝的近臣，給他家做西賓那不又一次登上了人生的高速列車，再者說林如海的妻子也不是一般人，那是榮國府賈家的長女，後面我們會說到賈家那可是要權勢有權勢，要地位有地位，這個機會賈雨村怎麼能放過呢。

其實在第二回當中作者依舊寫了「兩種人生，兩種命運」的交錯對比，林如海一家衣食無憂，可偏偏妻子賈夫人因病去世了，這不又是命運的造化和捉弄嗎；再看此時的賈雨村做官失利後再次沒落，可偏就遇見林如海成為了座上賓，從此又踏入了人生的高速路，這不還是無命而有運嗎。

只可惜賈雨村還是沒有開化，這條上位之路終究還是蒙蔽了其雙眼，讓其無法參透其中之義。請注意曹雪芹寫了這麼一段，說林黛玉因母親去世悲痛萬分引發舊疾，無法繼續上課，賈雨村得空散步路過一座廟宇曰「智通寺」，什麼是智通寺，通曉參悟大智慧的人才能到此，很顯然賈雨村不是，廟宇門旁有一副對聯「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細品這副對聯很有深意，說你身後糧食富裕的時候永遠不知道停手，一味地向前索取；走着走着沒有路了才想起要回頭。就是說人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沒有可以休止的時候，不撞南牆不回頭，把自己逼上絕路才深知後悔，其實這副對聯兩個字就能概括「克制」。

賈雨村是怎麼理解的呢？他認為這廟裏有一個「翻過跟頭的人」，意思就是這裏面住着的人一定是經歷過大風大浪而後小有成就的人，是這樣嗎？廟裏只有一位聾腫的老僧在煮粥，於是乎兩人來了一段經典的「馬冬梅式問答」，簡言之驢唇不對馬嘴，賈雨村就走了出來。曹公寫這樣一段表面上是提醒賈雨村不要被貪慾蒙蔽了內心，實際也是警示每一位讀者一定要克制自己的欲望，不要一條路走到黑，遵循自己的內心，參透大智，不忘初心，人生才有好的結果。

到這裏賈雨村依靠自己的好運氣又一次成功完成了上位，與上一次遇見甄士隱不同，甄士隱只給他了經費努力還是要靠自己，而遇見林如海則大有不同，後文林黛玉進賈府那就是賈雨村親自護送的，而且還藉機攀上了賈家高枝，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就是賈雨村的上位之路。

故事講到這裏終於該走進《紅樓夢》的重頭戲了，通過商人冷子興的嘴賈府眾人悉數登場，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