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會活着犧牲
「很慘,對嗎?」 高城苦笑道。
陳默無言,只能默默點頭。
高城從懷裏掏出一個包裹,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灰塵,視若珍寶般遞給陳默,語氣懇切:「如果有機會,替我把它交給我母親。」
「不,你自己給她,我不想替你幹這活。」 陳默討厭這種生離死別。
高城虛脫地靠在牆上,喘着粗氣:「我沒機會了,替我交給她,她住在禪達,老房子有個菜窖,她或許還躲在裏面。」
陳默無法拒絕此時的高城,他明白這裏是高城的最後一站,但他還有任務未完成。
高城強撐着站直,病毒正迅速佔領他的身體。他拔出手槍上膛:「我可以拖延點時間,但你們必須逃出去。」
「什麼?」 程淼本來計劃一起逃走。
「你要我們就這樣丟下你?」 程淼喊道。
「對!」 高城堅定地回答。
「想都別想,我們一起走。」 陳默還不願放棄。
「我不想變成那些怪物的一員!」 高城的眼神忽然變得清澈,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這是他的權利,「快點,讓我痛快點。」
「我們可以一起戰鬥。」 陳默試圖挽留。
高城笑了笑,一把將陳默推開:「快滾,滾!」 他恨不得這兩個傢伙立刻消失,「一定要逃走,別讓我死得沒有意義。」
門外的撞門聲越來越大,陳默終於接受了現實——分別的時刻到了。在這個世界裏,人們總要與捨不得的人分別,即使是最信任的人,也只能是人生中的過客。
高城的面容依然堅毅,他目送兩人離開,眼神比平時更加堅定。
陳默努力平復心情,然後做出最後的決定,「程淼,我們走。」
「什麼,你要丟下他不管?」 程淼無法理解陳默的做法。
「動作快點。」 陳默吼道。程淼無奈地跟上,兩人穿過橢圓形拱門,向樓上衝去。
高城目送他們消失在視線中,深吸一口氣,轉身面對大門。門外傳來行屍的嘶吼聲,他揮舞着武器,大聲吸引屍群的注意,大片鮮血染紅了他的衣服。
程淼一邊跑一邊說:「不敢相信我們就這樣做了,我們就把他一個人丟在那裏!」
「住嘴。」 陳默含着淚水說道。
「丟他一個人在那裏,就是讓他去送死。」 程淼心中難受極了,他害怕被人拋棄,而現在他們卻拋棄了隊友。
「不要再說了,跟緊我,我們得活着出去。」
大廳里傳來一陣槍聲,高城在儘可能地拖延時間,但陳默明白,他拖不了太久。大樓的樓層走廊被厚木封死,陳默帶着程淼穿過曲折的樓梯,跑向頂樓。
槍聲戛然而止,一聲爆炸傳來,陳默和程淼走到環形走廊,俯瞰倉庫的情況。大廳里的感染者也能抬頭看見他們,他們立刻低頭隱蔽,祈禱敵人別發現他們。高城引爆了手雷,用尊嚴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陳默只希望他走的時候沒有承受太多痛苦。他沒有讓對方佔到便宜,地上多了數具行屍的屍體。看到高城引爆手雷,程淼淚流滿面,但不敢發出聲音,只能悄悄地跟着陳默。高城說不要讓他死得沒有價值,所以他們必須活下去,替他活下去。
樓下傳來行屍的腳步聲,他們嗅到了活人的味道,正在追捕。
兩人加快速度,從環形走廊進入一間開闊的舊會議室,台階破損不堪,玻璃窗蒙上了厚厚的灰塵,牆壁上佈滿年久失修的痕跡,垃圾的氣味瀰漫在空氣中,顯然這個地方已經多年未曾修繕。
程淼猛地關上樓梯口的鐵門,重重的金屬聲在空曠的樓道里迴蕩。兩人癱倒在地,氣喘吁吁,筋疲力盡。他們經歷了一場生死追逐,此刻只覺得四肢如灌了鉛般沉重。
城市上空,軍隊的直升機轟鳴盤旋,周圍瀰漫着濃重的硝煙,建築物熊熊燃燒。曾經繁華的街道如今滿目瘡痍,槍聲、爆炸聲不絕於耳,仿佛一曲無休止的死亡交響樂。往日熙來攘往的行人,如今成了恐怖的惡魔,互相撕咬,陷入無盡的暴力狂潮。
陳默靠在一堵廢棄的牆邊,汗水順着額頭滾落,浸濕了他的衣衫,雙手因長時間緊握武器而顫抖不已。他艱難地掏出對講機,手指麻木地點下通話鍵,仿佛每一次按壓都要耗盡全身力氣。
「殷澄,能聽到嗎?請回答。」他的聲音帶着一絲急切和渴望,但回應他的只有電波的靜默,這壓抑的沉寂幾乎讓他崩潰。
耳邊充斥着混亂的雜音,機器轟鳴、爆炸聲、呼喊聲交織成一片噪音的海洋。在這樣的環境中,任何溝通似乎都是徒勞。
「殷澄,收到請回答!」對講機里依舊是無盡的靜默。陳默的心情愈發沉重,他跪倒在地,雙腿仿佛失去了支撐力,艱難地喘息着。汗水滴落在地板上,形成點點濕痕。
突然,一陣微弱的嘈雜聲傳入陳默的耳中,他猛然抬起頭,再次拿起對講機。然而,那聲音很快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寂靜。
這死寂仿佛在無情地宣告現實的殘酷:他被孤立無援地拋棄在這片廢墟之中。
陳默艱難地站起身,將對講機重新放回口袋,決心繼續前行。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他們越來越多!」程淼氣喘吁吁地問道。
「軍隊在五公里外設置了疏散點,我同事就守在那裏。」陳默翻找着抽屜,試圖找到撤離點的地圖。
「你是說殷澄警官。抱歉,但那裏可能已經被感染者包圍了吧?」
「我們沒有其他選擇了。保持警覺,小心行動,或許還有希望。」
「你在找什麼?」程淼好奇地問。
「找救援。」陳默在地圖上勾勒出一條撤離路線,記下具體位置和軍線電話。他拿起座機電話,撥通了對方的號碼。
「合浦區警員陳默呼叫武警警衛隊,請回答。重複,合浦區警員陳默呼叫武警警衛隊,聽到請回答!」陳默的聲音在電話里顯得格外急迫。
「這裏是武警警衛隊,我是初堃中尉,請講警官。」
「我們被困在合浦區警局的辦公樓,請求支援。」
「行屍有多少?」初堃中尉問道。
「至少有幾十隻。你們現在在哪裏?」
「撤離點已經被感染者攻破,我們所以力量都在死守城南最後一道防線。抱歉警官,我們無法派遣地面部隊,但可以安排一個直升機接應你們撤離。」
「你們能到屋頂嗎?」初堃中尉連忙追問。
「可以,我們有照明彈。」程淼在一旁提醒道。
「好,最近一架救援飛機得明天黎明才能抵達你們所在區域,這是你們出城的最後機會。」
「明天?如果你們不馬上提供救援,我們隨時會死,你知道嗎?」陳默厲聲說道。
「抱歉,警官。還有更多倖存者需要搜救,空軍運力已嚴重不足,請你理解。」
「飛機在哪裏降落?」陳默無奈只能妥協。
「光明公寓樓頂,明早7點,不要遲到。」
「收到,我們絕不會遲到。」陳默堅定地回答。
犧牲